初探说唱艺术的“杂交”与“嫁接”

2008十月我团的“大型时潮曲艺新作《喜盈盈》”在第五届陕西省艺术节上荣获“剧目奖”“导演奖”“编剧奖”,有部分演员还分别获得了“优秀表演奖”和“表演奖”的好成绩。西安市说唱艺术团和其他团比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团,可就是这么个小团却排了出70多名演员阵容的大戏。省市领导们看完戏后激动的说这是说唱团20年来最辉煌的一次。记者们在采访我时总喜欢问:团里是怎样克服投入少,人员老的情况,在这次比赛中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呢?我告诉他们首先是领导的支持其次是同志们的精诚合作。他们觉得我谈的不够深刻。其实辉煌背后的思索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就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的那样:“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 第一境界讲的是探索;第二境界讲的是研究;第三境界讲的是顿悟。治学有此三境界,表演艺术亦有此三境界。

 一、      探索

人们常用“说来话长”表示做成某件事辛苦的过程。我们这个《喜盈盈》也得这样开头。2006年,我和我的搭档宋波应法院的邀请,出演了周建顺老师编排的情景剧《走下白鹿原》。周老师看完我们的演出后激动不已,说我们演出了作者想表达的东西,演出了人物的“魂”,我俩的搭档是珠联璧合,亦庄亦谐。我是个喜剧演员,用大家的话说是属于那种不说话往那一站人就想乐的主。不敢说是“满身都是戏”,只不过是曲艺行话所言:台缘好,有人缘。我的搭档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她擅长用行动和语言表现人物,比较正。当时周老师就拍板说要按照我俩的风格写个系列小品。后来我们就拿到了以刘广春和辛莉美的爱情为主线反映新农村变化的三个系列小品,这成了《喜盈盈》这个戏的雏形。2007年我担任西安市说唱艺术团团长。那时的说唱团是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连现有的办公地点都是临时向文化局租借的。看着这个有五十年团史的老团就这样一天天衰败我的心都碎了。怎么办?坐而待毙不是办法只有自救。怎么自救?首先要增加人心的凝聚力。怎么凝聚?排戏。可说着容易做着难。排什么戏?反映什么内容?写什么剧本?剧本剧本一剧之本。你题材找不好,演出没市场,排了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我这时候想剧本想的真是“望尽天涯路”。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在省上开会,领导传达会议精神:要贯彻十七届三中全会的富民政策。文艺下乡,多演反映农民生活的作品。我忽然茅塞顿开,周老师写的那三个系列小品反映的不就是一个农村青年由懒变勤带领全村人致富的故事吗?我马上给周老师打电话要求他改剧本。几天后我见到了剧本可是不合我意,已然有点像是《郭双印连他乡党》的翻版。语言的模仿会产生喜剧效果,但艺术的模仿肯定是死路一条。我想走的是“求新、求变”的路。只有求新、求变才能求发展,不断的创新才是不断进步的源泉。说唱团排的戏不仅应该有曲艺特色而且一定要形式独特,让观众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那三个小品是“戏核”这是肯定的,那怎样把他们用不同的曲艺形式合理的串起来?最重要的还要有陕西的特色。当我把想法和一些编剧及资深的曲艺名家沟通后立即遭到一部分人的反对。他们说:戏就是戏,综艺晚会就是综艺晚会,二者是不同的。要在一个完整的戏里加那么多的表演形式肯定会破坏戏的完整性,听着都乱,也是从没有过的,这不成了杂拌了吗?他们的话并没有打击我,反而给了我启发。“杂拌”不就是我要的效果吗?又是晚会又是剧,就像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一样,产量更高,生命力更旺盛。于是我和本团编剧一起按照我的思路去从新解构。我打破曲种的独立性,让所用的曲艺形式完全融入故事中。从开场的陕北说书、到舞蹈队的陕西快板、从京味的评书,到展示古城风韵的时装表演无不配合着一个主题:十七届三中全会后的新农村由穷变富的过程。这个戏是一个有挑战性的、全新的、在尝试中的艺术形式。也是我做为团长在艺术素质、政治方向上的一次严峻的考验。就像王国维认为的治学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做学问成大事业者,要有执着的追求,要比别人看的更高更远,要明确目标与方向

二、      研究

我们说唱团的强项是相声、小品、快板等这几门曲艺表演形式,它强调的是舞台效果,就是通常说的能否把观众逗乐了,把场子搅热了。所以《喜盈盈》必须是个喜剧。《喜盈盈》虽然不同于其他剧种,她是个“杂拌”是“杂糅”是应时而生的“新生儿”。但喜剧的定性和成分不能改变。喜剧是戏剧的一种类型,一般以夸张的手法、巧妙的结构、诙谐的台词及对喜剧性格的刻画,对社会上丑恶的一面予以嘲笑,对美好的一面予以肯定。基於描写对象和手法的不同,可分为讽刺喜剧、抒情喜剧、荒诞喜剧和闹剧等样式。喜剧冲突的解决一般比较轻快,往往以代表进步力量的主人公获得胜利或如愿以偿为结局。

我打算在《喜盈盈》中把喜剧的手法运用到极致。众所周知,无论是话剧《雷雨》,还论是京剧《沙家浜》或是歌剧《图兰朵》都必须以故事为依托去发展。说起故事就一定离不开起、承、转、合。 所以《喜盈盈》的故事一定要讲与众不同,让观众笑声不断。那怎样才能让观众笑起来呢?多年的经验告诉我首先人物反差一定要大,性格要鲜明。比如表演相声的两个演员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这就是外表的反差。在《喜》剧中我设定我的角色“刘广春”外号“溜光锤”的小伙子爱上了农业科技站的技术员“辛莉美”人称“心里美”的姑娘。这一丑一俊首先就有了喜剧效果。在第一场我俩的谈话中我是不着边际的瞎喷,姑娘是条理清晰的侃侃而谈,这又造成了语言上的反差。当我打开以为是姑娘送的定情之物时,却发现是个驴粪蛋。这就构成了我们的矛盾、人物的内心反差。在人物塑造方面我力求“百人百态”,三毛的“赖”二狗的“憨”、老村长的“幽默”、赖厂长的“横”、二奶的“骚”、甚至连只有几分钟戏的小保安都 “笨”的让人过目不忘。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为喜剧故事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可光用人物去表现故事会显的导演手法太单一,而且《喜》剧排了几场之后发现手法还是太写实、形式传统、没有突破,还停留在原始的从语言上找噱头。怎样才能让《喜》与众不同呢?我陷入了深思,一连几天吃不香,睡不着,真个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我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剧本苦思冥想。我忽然想到了第四场的“招聘”讲的是辛莉美女扮男装来应聘的故事,那第三场的讨债我的男扮女装是否可以有创新呢?在相声中有一种 “男扮女装”的表演形式叫“臭丢”,就是简单的带个头套表示是个女人。那我能否从这个形式上借鉴一下呢?他是当着观众的面化妆,我化好装再上场;他让观众知道他是个男的,我则要把我尽量打扮的象个真正的女人。因为剧中赖厂长这人非常好色所以我投其所好设计了一款粉红色炸毛的假发、穿着花的吊带连衣裙,看上去非常的妖艳、时尚。这种设计果然很成功。在我们公演时居然有很多熟人没认出打着阳伞、穿着吊带、踩着高跟鞋、带着墨镜、带着假发的我。直到后来我的头套被“二奶”拽掉大家才认出了我。台下是笑声掌声不断。      

在这场戏中我还有个和“二奶”打架的情节。我们你一拳我一脚的按写实手法打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我就想的了喜剧的形式是允许夸张荒诞的。于是我加了《黄飞鸿》的音乐,设计了慢动作的打斗。用夸张的行动表现情节的发展。最后这场戏竟成了全场最出彩的、最为观众津津乐道的一场戏。饰演二奶的演员也因为这场戏获得了“优秀表演奖”。从演不出彩,到获得观众一致好评的一场戏,不正是王国维的治学第二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原词是表现作者对爱的艰辛和爱的无悔。若把“伊”字理解为“我对艺术的追求、对理想和毕生从事的事业执着精神”,同样也是适用。王国维以此两句来比喻成大事业、大学问者,不是轻而易举,随便可得的,必须坚定不移,经过一番辛勤劳动,废寝忘食,孜孜以求,直至人瘦带宽也不后悔。从排戏前的改剧本到后来的比赛结束,我足足瘦了十几斤,头发也是一把把的掉,可我真的是无怨无悔,谁让我真真的爱这一行那,团荣我荣,团衰我耻。

三、      顿悟    

王的治学第三境界是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引用南宋辛弃疾《青玉案》词中的最后四句。梁启超称此词“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这是借词喻事,与文学赏析已无交涉。王国维已先自表明,“吾人可以无劳纠葛”。他以此词最后的四句为“境界”之第三,即最终最高境界。这虽不是辛弃疾的原意,但也可以引出悠悠的远意,做学问、成大事业者,要达到第三境界,必须有专注的精神,反复追寻、研究,下足功夫,自然会豁然贯通,有所发现,有所发明,就能够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能引伸这个方面来,王国维的高明自为必说。那么,喝酒的喝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个境界,那时的酒,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已经不在是酒,而在一种“精神”了,长歌当哭,狂醉似醒,繁华销尽,浮躁渐去,李白的“斗酒诗百篇”,曹操的“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这些精华,都出自这一境界。

2008年11月,大型时潮曲艺新作《喜迎盈》完美谢幕。这台以情景小品为主体,熔相声、评书、快板、陕北说书、陕南道情、方言韵白故事以及皮影、秦歌、舞蹈、眉户说唱、时装表演、健美操、陕北大秧歌、等为一炉,引入了大量现代时尚元素,说学逗唱、载歌载舞。即传承发展,又借鉴创新,使该剧目内容“三贴近”,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形式轻快幽默,好听、好看,好玩,好笑,全新的综合性曲艺舞台剧获得了专家及评委的一致好评。

剧中聪明能干却找不到致富之路的农村小伙刘广春,外号“溜光锤”。在老村长的帮助下结识了年轻的技术员辛丽美姑娘,俩人在致富路上情与爱,苦与乐的交融中,终于结成了甜蜜的伴侣,携手与乡亲们实现了新农村的宏源!

《喜迎盈》虽然画上了句号可对我们说唱团来说只是个逗号。我希望能在领导的支持下、在同志们的精诚合作下为说唱团的明天书写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作者:尼康(西安说唱艺术团团长)